Thursday, April 26, 2012

我的軍中體會

在30年前的台灣,因為面臨著強大的共產黨,他們隨時叫囂著要血洗台灣。全民皆兵,居安思危就是小國的生存之道了。我高中的時候台灣有一千一百萬人口,對上七億的龐大對手,自保都來不及了。雖然合縱連橫的把美國人拉了進來,如果自己不自立自強,當個扶不起的阿斗,也沒人會在危急時伸手救你吧。中東的以色列就是差不多的處境。何況,咱們的老蔣總統還念念不忘反攻大陸的行動。於是,兵役就是很重要的一個政策了。

對於家長已經是軍人的小孩,當兵是沒有話講的榮耀。許多就是乾脆考入軍事學校從軍,可是大部份入學要身體好,沒有近視眼。那時帶眼鏡的學生大都是用功的,成績也應該都不錯可以進入大專窄門。那樣畢業後就是服義務預備軍官役,開始是一年,後來是兩年。近視眼雖然不能進武的軍校,可是一樣要當兵,沒有什麽人可以逃避。唯一的是那些身體不好,太瘦太胖,心跳不整,平板足。。。等。所以,醫科的學生要逃避兵役是蠻容易,一般人也總有些人會在那些標準邊緣時努力吃或者瀉,免了當兵兩年空轉,早做事早賺錢吧。軍人子弟,鮮有如此的人。

這兩年的軍旅生活,雖然不是和本業有關,回想起來還真的是進入社會前的先修班,現在看來是決不後悔,有時還想自己小孩也有這樣的訓練。首先,在軍隊遇見許多以前不曾見過的人,增加見識。然後看到那些小社會的紛擾爭吵,對以前大部份沒有社會經驗,純白如紙的青年,是一個震撼教育。再來,是規律的生活,體能的訓練,鍛煉使得身體健康。其實,軍中還是比社會純潔多了。軍隊主要目的是戒備,預備操練那些可能的對陣廝殺。沒有太多的複雜的利益糾葛。可是,對從來沒有這種體驗的學生,這些都是前所未見的。

服大專兵役開頭是在成功嶺或者衛武營的集訓,都是很單純。我在那裡從來不和長官套交情。倒是偶爾有些人要來照顧我,休息時來看看,以為連長就會對我好些,讓我可以偷偷的哈根煙,出操時留下做勤務,晚上站好點數的衛兵。。可是,都不是我想要的,也不會去要,所以,還是在列隊裏面做我的小兵。不過,訓練時有幾個人常常被整,他們也許是行動慢,也許是太囂張,。。。等,對他們如果那時候有點關係就可以躲過。

集訓時有些小事也是將來社會的一種,如誰當採買,許多煩事,採買就是負責伙食的人,那時搞民主吧,咱們學兵自己負責這些福利,免得營裏面伙食不好。他們一早去菜市場,有許多好處,代表買方和賣方的關係就很有意思!沒當過也時有耳聞,以後下了部隊,總要碰到這些事時,這就是經驗了。

還有就是誰獲得特別假,別的特殊待遇等,如前所述,有一些是靠關係得到,還好不是太浮濫,反正長官喜歡你就可以,這也是一種要KISS ASS拍馬屁的提早版。在念書時也不是新鮮事,總是有比較世故的人用這一套。Teacher Pet是永遠有的。

還有就是“細胞”這玩意。也是政治作戰裏面的一環,上級安排可以彙報軍情的特務潛伏在阿兵哥裏面,我們也可以布建。這些常讓純潔的人難以釋懷。可是,事情冠上了偉大的好的理由,爲了團體,願意如此幫忙的大有人在,當然,用這種事來向人揚武耀威,博取私人利益,報仇的也不少。這可是組織戰的雛形啦。

受訓中好玩的是交到幾位哥兒們,始於操課中間的認識,休息時的談天,放假再一道玩,天南地北蓋。他們來自不同的大學,讓人長了不少見識。到了終於結訓,分發部隊後,才真的是碰見大眾社會。其實受訓時的班長也都是大頭兵升上來的,各種人都有。他們在訓練嚴格的士官隊集訓,戰技動作一流。可是他們以為咱們學員都是大專生,以後搞不好分發來做他的排長,輔導長,所以也有點距離,他們一般是客客氣氣的。

接著結訓後抽籤分發到部隊,一待大概就要1年多,這個團體還真的要好好相處。從來沒有如此經驗的我們就再度的被鍛煉!我是分發到金門的168師,以今天的觀點還真吉利====一路發!那時候就只有以苦瓜來替代我們抽中大獎的預官諸位弟兄。咱苦中還有一點運氣,被派到工兵連做輔導長。因為我的所學,可能比較適合吧。同期的一位最好運的朋友是分到汽車連,派到戰車連的也不錯,預官去炮兵,步兵的就多了。分到步兵的還可能到駐守在古寧頭的連隊。那裡月夜風高,水鬼出沒,大家也只有認了。

分發完到高雄坐船,等了幾天,終於到了料羅灣上岸,被帶到頂堡的師部後,再由連上接到駐地山外旁的一處營地。那晚第一印象就是金門漆黑的好可怕,在台灣沒有看過,一方面是沒有月亮,同時管制燈火,那時隔天還有炮擊,還是有文宣炮戰的,打死過人!算是戰地景色啦。部隊已經建了靖盧房舍,是經國先生來這的官邸。(好像現在羈押大陸偷渡客的地方也叫靖盧,可能我記錯名字)。接著就打戰備坑道,弟兄分成三班,鑚孔,填藥爆破,清除。連上有兩位預官排長,加上一位專修班的。兩位排長5月就要退伍,咱們還都是同屆的大學生,可以聊。

連上其他的一堆阿兵哥,大多數是鄉下人。士官分成兩類,一種是老士官,也就是俗稱老芋仔的,他們基本上不參加一般操練,一位裝炸藥很有經驗,管那爆破部份,一位修車技術好管高裝檢查,其他就閑在那。可是,那些老兵阿兵哥說如果下基地集訓,搭那個倍力橋時,沒有他們還真的不行。連上士兵基本是三年兵。許多下過在燕巢基地都知道。另一類型年輕士官也有三種,那些士官學校畢業的職業軍人是一類,服兵役上過士官班被升任的大多是班長,連部裏面的士官就多數是大專兵,因為要處理業務,要有一點文化。

士兵就大部份是鄉下人了,都很淳樸老實,可是也看到大多欺善怕惡的典型。少數幾個外省子弟,不愛讀書或者讀不好書的,如前面所記述,那個時代,社會注重的是唯有讀書高,看看後來那些貪官污吏都是讀書好的就使人感慨。能在1950年左右在台灣生子女的外省人基本都是用盡全力讓小孩讀書,不像本省人,小學畢業就去做學徒養家。那些居然被分發到基層部隊的外省子弟少之又少。

另外阿兵哥裏面加上幾位以前不學好的在地地痞流氓,他們有案底或沒案底,囂張的大有人在。就看我們這些帶兵的如何帶了。如此一個大家庭,咱們有幸的朝夕相處。我至少為阿兵哥做了些事,也是多年以後無愧於心的。

遇到的第一個社會經驗就是改革不宜。一下了部隊,原來裏面那些不被重視想要”奪權“的小兵,有事沒事就會向我這位未來掌權的”進言“,有真有假,大部份是帶一點真,可是爲了私心,想藉助我的手,改變事情。那時候年輕氣盛,雖然知道那些說三道四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,可是,受的訓練是要我們大公無私,擯除貪污腐化的。所以,雖然是連上一些小小的不合格規矩,我也是盯的很緊。如此當然和連長有些不同立場。最先對抗我的是一位掌管福利委員的老士官長,他很屌,乾脆辭職不幹,倒處訴苦。後來接手的也不見得比他好。

接著是有人鼓動小兵和我杵逆。您知道不,軍隊犯上是可以槍斃的。他們有人撐腰,裝醉鬧事。我又很同情這些人,一直沒嚴肅的辦他們。一天,連長司機,一位士官學校畢業的新老芋仔,鬧的太不像話,我當場斥責外,還叫安全士官把卡賓槍交給他,叫他不要啰嗦,有種就開槍吧。當然他是沓徙而去,再也沒有來鬧了。連上一位流氓很壞,欺負別人外還炫耀他是師長的細胞,上達天聽。終於抓到他犯事證據,要送他去明德班,也就是流氓太保最怕的管訓隊。新上任的專修班連長不願意,只好做罷。一位外省軍人子弟也是混的則和我特別好,叫我不必擔心,他會盯住流氓。說那隻紙老虎,雖然很壯,很詐,可是曾經被更狠的他修理過。

連上爲了做工,也做了許多不合規矩的措施。如找了幾位老弱殘兵包衛兵的勤務。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照理說是不和戰備準則。因地制宜吧。還有找人掌管福利社,不要小看只有1百多人的連隊,收入不錯的。那位當然是很知道如何迎合長官。你愛小便宜就給你,你愛高帽子,也想法無意中給你戴。我們找了一位吃素的,小子很有一套,沒事會去831逛。靈光的很呢。連上一位外省子弟是士校畢業,當初胸懷大志,以為士官學校可以做到蔣總統那樣的大業。豈不知道大部份士校畢業在基層部隊打滾退伍。我努力想開導他,可是也沒有啥辦法,他還被人挑撥離間的以為我在安全資料上記了他什麽。這種政戰監控的記官兵言行行蹤是很不民主,可是是一個團體主管瞭解掌握手下的利器哦。這位班長和那位軍人弟子名字只差一個字,都是我特意照顧的人,你說,共同背景是不是一種避不開的關係呢?那位阿兵哥退伍的時候,知道如果安全資料送到警察局的話,他沒有好日子過。其實,是如果有重大違紀才交送。他只是在連上打入,有次打過排長,沒有法辦,因此資料不會送回團管區的。哈哈。我還是很阿沙力的就把他的資料在他面前燒毀了,使他安心。他不嫖不賭,就是愛喝酒打架, 是殺手級的材料。

連上預官排長退役後,分發來一位英姿勃勃,年輕有為,陸官正期班的工兵中尉。他自視甚高,老爸也是軍人。住板橋大庭新村。我和他一見如故。使我後半年不寂寞。對於那些軍隊老傢伙掌權的事,他有不少的評語,直說這種部隊怎麼打仗?彪悍的他是利害,後來我回台結婚,他駐紮在澎湖,也熱心的趕來參加。他好快升到上校,可惜在1989年一場空難殉職,歷史就是如此的不可預料。

其他來的幾位小排長是專修班的,一位也是野心勃勃,幹勁十足,下次再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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